两河交汇处的河南省巩义市米河镇,在经历了“”雨灾侵袭的一年后,重建,重生。
米河镇雨灾后不久的街景
一年前,记者曾在此目睹了部队官兵、志愿者、各界爱心人士与当地群众齐心协力应急救灾的火热场景。今年,记者再次走访这个小镇,记录那场特大暴雨给这片土地留下的印记,谈及那特殊的几昼夜给这里的人们留下的回忆。
米河镇如今的街景
一年前因雨暴涨的河流
如今已拓宽一倍
距离郑州约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巩义市米河镇,这个县级市巩义的“东大门”,曾是一年前“”雨灾中受灾情况最严重的地区之一。由于地处两条河流交汇处,强降雨在当时导致的河水暴涨,甚至让米河镇一度断水、断电、断网、断路,成为“孤岛”。
时隔一年后,记者再次来到流经米河镇镇区的汜水河畔。一年前,这里因雨而暴涨的河水曾冲垮几十座桥梁,滔滔河水不止卷着淤泥,还将树木、沙石等物一齐冲到镇里的街道上。水势最猛时,镇上的居民连门都不敢打开。
如今,这条河的河道里不见河水,取而代之的是多处修复重建的痕迹。在河道中央,每间隔十余米,排列着用于输电的电线杆和电箱,这些装置所矗立的位置,正是一年前河道的堤岸所在。它们显示着这条河在一年前的宽度,也显示出如今河道已被拓宽了一倍左右。
上图为年7月24日晚河道,下图为如今河道
年1月,国务院灾害调查组发布了《河南郑州“”特大暴雨灾害调查报告》,《报告》在“”雨灾的改进措施建议中指出,要整体提升城市防灾减灾水平。河道行洪能力,无疑是该建议的重要指标之一。
受“”特大暴雨影响,巩义市境内水利工程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毁和漫堤。据了解,去年救灾工作告一段落后,各项提高防灾减灾能力的工程便开展起来,眼前被拓宽的河道,便是“汜水河米河镇灾后重建民生工程河道项目”的成果。
据巩义当地媒体报道,截至目前,涉及米河镇灾后重建、“四河一库”中河道提升的汜水河、东泗河等,已全部满足行洪安全要求。
这家天津企业的工程项目部
在雨灾中曾成孤岛
如今被大大拓宽的汜水河道,印证着米河镇修复重建的成果,也承载着一家驻米河镇进行项目施工的天津国企对“”雨灾的记忆。
如今拓宽的河道
中国建筑第六工程局承建了巩义市米河镇城中村改造项目(下文简称“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去年“”雨灾期间,他们在当地的工程正进行得热火朝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成了项目部数十人共同的回忆。
“我现在有个后遗症,每次雨稍微大一点就害怕,就在想天上那朵云的颜色是不是变深了,身边的车会不会被水冲走。”回想起一年前的经历,技术员赵苏慧在新修的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办公区里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雨灾前,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建在米河镇镇区汜水河和玉仙河形成的“Y”字形分叉口位置,在往年夏季雨水不丰时,这是个好位置,地处交通要道,四通八达。但是当“”雨灾涨水时,由于临近河流,这里首当其冲,极易被冲毁。
如今回想起来,亲历者的记忆仍然鲜活。“”雨灾的前一晚,米河镇当地就已下起一场大雨,为了帮助泄洪,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连夜修了一条施工便道,抢修到凌晨5点。第二天早上,正当很多工作人员睡眠不足、强自支撑时,很多人发现了这雨水的情况不对劲。
“小时候,姥姥家一下雨就发大水,所以我对下雨积水这事原本没有多恐惧,就想着下雨会凉快,甚至觉得不是件坏事。7月20日早上7:30上班,我还想着拍个雨水的视频发给同学看。”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商务部预算员谭丽丽说道。
谭丽丽看着手机拍摄的视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积水的涨势很猛,8:30水才没过脚踝,十分钟后就已经到了大腿根。”水很快涌进了办公室,为了保护办公电脑和材料不被水泡坏,她和同事们赶紧把电脑搬到了二楼。
暴雨之下,手机信号也不好,谭丽丽给前一天参与抢险的同事打电话,想提醒他们把车开到海拔高的地方去,但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在雨中避险
同样联系不上同事的,还有当时在办公室的安全员拉毛才让。去年7月20日那天,水不断从屋子的四个角涌进来,拉毛才让害怕电线短路,拔掉了所有办公设备的电源,眼看着屋子里的桌子被水冲得漂动起来,拉毛才让想离开房间往高处走,可水的压力把大门狠狠拍上。她还观察到,院子里有一辆同事的车也被冲走了,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的意识。到下午时,水位已经升高至二楼,她和同事只好躲到了屋顶上。
“四周都是水,我站在屋顶上,根本不敢往下看。”拉毛才让回忆道。附近伐木场的原木席卷着垃圾反复冲击着办公区的厢式板房,办公室的一层门窗和墙体已经消失,只剩下光秃秃的钢架。
等待是煎熬的,很多同事意识到有可能回不了家,甚至动过再也见不到家人的念头。“我当时连银行卡账号密码都告诉我弟了。我们姐弟俩已经两年没见了,我现在还留着当时的短信,我弟说:‘你别这样,我好害怕。’”说到这里,谭丽丽流下了眼泪。
等待救援的过程中,他们得知国道方向已经塌方了,由于一直下雨,救援队伍没办法立即赶来,大伙儿决定自救。
议定方案后,被困的职工开始用手边的物品改造成突围之路上趁手的装备——所有窗帘都被拉下来,用电器的电线扎起,做成一个40多米的“长绳”。他们打算把“长绳”绑在身上,万一被水冲散了还能彼此拉一把。剩下的窗帘披在身上当作挡雨遮风的披风,鞋子掉了就用矿泉水瓶踩在脚下当鞋。
年7月21日凌晨5点,“突围”开始。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80多个人分成四组,每20多个人手拉手,蹚着齐腰深的积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搀扶着彼此,一步一步向着高处走去。
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在“”雨灾中参与清淤
“得救了!”穿过积水和泥泞,80多人终于踏上了附近高地,无一伤亡。他们向着彼此欢呼雀跃。但稍作休整后,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又参与了米河镇的后续救助工作。
“我们是当时米河镇镇区拥有铲车、挖掘机等机械装备的极少数单位之一,在外界救援力量一时进不了场的情况下,这些是我们参与救援最大的优势。于是我们很快配合当地展开救助,帮助附近的米河中心小学清淤,帮附近锅炉房被困群众脱困,连续几日夜在镇区道路清理淤泥、配发物资。用自己的双手让米河镇从*泥中渐渐显露出了本来面目。救灾告一段落后,米河镇*府还给我们项目部颁发了感谢信和锦旗。”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负责人王凯介绍道。
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在“”雨灾中参与清淤
由于雨灾影响,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的工程进度也被迫推迟。“就拿雨灾时冲进我们建设工程的淤泥来说,就清了好几个月。这些淤泥还特别难清,有时需要用手指甲一点点抠干净,大家十分辛苦。如今我们是全力抢回失去的时间,争取早日完成在米河镇的任务。”王凯说道。
中建六局巩义项目部在“”雨灾中分发物资
镇区电器店损失超50万元
当地*府免除房租救急解难
中建六局在米河当地避险自救、参与救援的经历,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受“”雨灾影响的一个缩影。事实上,重建与恢复、止损和前进,在过去一年里贯穿着米河镇居民的生活。
米河镇人民*府,一年前雨灾时,众多环卫工人在此集合,到镇上展开清淤工作
米河镇人民*府所在的行*路,是镇区的主干道之一。一年前雨灾最严重的那几日,这条路上几乎所有商铺都紧闭起卷帘门,以防止涌到路面上的河水卷着污泥冲进房来。如今,这条路早已完全恢复往昔的热闹。
佳欣便利店曾是“”雨灾后,米河镇行*路上最早重新开门营业的店铺之一。7月中旬,当记者表示一年前曾到这家小超市采访过受灾的具体情况时,便利店老板娘周姐很快便回忆起当时的境遇,并诉说起来。
佳欣便利店一年前遭受雨灾时的货架
“当时,整个镇区的清淤工作持续了近一个月,此后大家陆续恢复正常生活,但几乎每家都因雨灾遭受了损失,特别是越靠近河岸的店,损失一般越大。有的店甚至因经济损失过大,被迫转让了铺面。”周姐说道。
周姐表示,自家店里因河水、淤泥冲击货架,损失了一部分零售商品,事后清点发现价值约在几千元,“我这种情况已经算是损失较小、相对幸运的了,而且由于店铺地势较高,恢复营业也很快。如今雨季又要到了,一听说要下雨,多少还是会回想起去年那一幕。不过今年能明显感受到防洪相关部门更加重视雨情,要下雨时会有预警,平时也组织过防洪演练,让大家放心不少。”
位于米河镇派出所对面的米河中州书店是家占地仅几平方米的小店,书店的老板娘马姐表示,一年前的那场雨灾,让这个规模很小的书店损失了一万多元,能重新恢复经营并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
“书店里经营的多为笔记本、辅导书等纸质商品,怕湿怕脏,因此那场雨给我们造成的损失不小。当时水带着泥把店里淹了近一米,连带着我们的库房也被淹了一部分,事后清点,损失在万元以上。”马姐指着一旁的货架,比划着一年前店里的水位高度,“而且这些淤泥非常难以清理,我们是用手一点点地把淤泥从货架上抠干净的。清理店面加上重新进货,花了一个多月才重新营业。好在镇区的很多商铺,在雨灾后都有房租减免。镇*府给我们免除了两个月的房租,算是缓解了燃眉之急。”
米河中州书店的货架(图中红线为雨灾时室内水位)
“20多台电视机都成了废铁,每台50块钱卖了。”米河镇镇区,一家名为“美的智慧家”电器店的店主马大姐和王大哥对当天的情况记忆犹新。当时水位高达1.2米左右,他们这间80平方米左右的店面被泡的家电不少,这让他们损失严重。而他们在沿河位置一间平方米的仓库,墙壁上被水冲开了一个大洞,水流冲走了20多件冰箱、空调、洗衣机,更让他们难过。
“美的智慧家”电器店内,一年前雨灾后不久与现在的对比
“被泡的电器里只有少数被厂家以7折的价格回收了,大部分都没有办法再用,因这一次雨灾,我们的损失达到五六十万元。”王大哥说道。
虽然损失较大,但是几个月后,王大哥夫妇还是重整旗鼓,将店铺又恢复到了去年7月前的样子,“街上已经倒闭了两家电器行,但是我们这家店已经在这条街上干了25年,我还想继续干下去。”
“”雨灾时,在米河镇经营种子店的秦大姐原本觉得自家店货品少,应该不会受太大的影响,锁上门回家避险了,可后来邻居却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家铺面的门整个消失了。“听说以后我赶紧来看,一看才知道,我这个店的玻璃门和防盗门都没了,被水冲走了。”秦大姐回忆道。
没有了门的保护,店里的货物完全没了保护,几箱肥料都冲到了斜对面的米河镇*府里。等秦大姐回来时,店里只剩下一个货架和货架上的种子,连柜台都冲走了。秦大姐清点了自己的货品,估计损失了2万元左右,时隔一年,她叹着气说:“一年恐怕白干了。”
雨灾后不久种子店秦大姐回店时,只剩下图中她身后的货架还在店里
货架歪倒、地下室灌水,经营日用百货的王女士回忆起“”雨灾,仍然心有余悸。
王女士店里的商品大大小小百余种,被水冲刷后不少都已无法使用,但彼时她已无心顾及这些——“”雨灾好几个小时里,她与来店里抢救货品的父亲和弟弟失联了。王女士至今记得,她曾焦急地从家里赶到店铺找亲人,却连换几个路口都无法通行,只能作罢。直到当晚9点收到父亲的短信,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雨灾已过去一年,一场意外的大雨,让很多人都有所失去。正如米河镇那家电器店的王大哥所说,虽然有困难,但还是想要坚持做下去。前路虽漫长,但彼此扶持,路就不算难行。
津云新闻记者刘畅侯沐伟发自河南巩义
原标题:《暴雨中成为“孤岛”的巩义小镇:河道宽了,他们如今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