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毒症性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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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5/3 21:31:00

偷菜女

下面要说的这番话,已在我心头憋了十一个年头。

十多年前,腾迅公司推出的一款偷菜游戏风靡全国,数以亿计的中国女性沉湎其中,中国文字里的“偷”字,也破天荒地从贬义变成了中性。

本文所要讲的,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位女性偷菜的故事,至于其中的“偷”,该褒该贬,由读者诸君去评判。

农历年正月初五――我们当地习俗中的财神日,午饭过后,我们一行五人,分乘两辆黑色轿车――一辆宝马,一辆克莱斯勒,从K镇出发,去寻访一位25年未曾见过面的高中同学。

约半个钟点的工夫,我们找到了T市的商井菜场。街道的两边全是破旧的平房,沿街的商铺虽已开了张,但马路上并无多少行人。街旁的梧桐树,早已失去了夏日的生机,但见几片枯*的叶子缠挂枝头,在寒风中飘荡。太阳公公也失却了往日的威严,无精打采的斜吊在半空,将大地渲染得一片昏*。

车里香水和皮革混合的气味,熏得我头晕脑胀。我生怕自己忍不住作呕,车一停妥,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商井菜场就在眼前。

也许是刚过年、家家户户都有年货储备的缘故,菜场上冷冷清清、空空落落,只几个卖蔬菜的仍守着摊位。许同学就住在菜场附近,但我们只知道他老婆在这菜场卖菜,其他信息全不知晓。

菜场上的一位中年妇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好奇的看着我们。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大大的、圆圆的、厚厚的。除此之外,我已忆不起关于她的任何印象。

“老板,买菜么?刚到的新鲜蔬菜。”那妇女轻声吆喝。

“大姐,向您打听一人。我们找一个叫许君的人,听说他老婆就在这菜场卖菜,您认识么?”

那妇女微微一怔,反问道:“你们找许君干什么呀?”

“噢,您别误会,我们是许君的同学,已经25年没见面了,听说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特来看望他一下。”

那女人站起身来,双手在裤子袋口边蹭了几下,说道:“我就是许的老婆。”

“你好,你好。”我伸出手去,以示礼貌。

那女人伸出双手,却又很快缩了回去。说道:“我手脏,就不要握手了吧,免得弄脏了你们。”

“许同学在哪?快领我们去见面。”

那女人怔怔地站在原处,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许君已去世多年了。”

……。

我们早已听说许同学患有尿*症,也知道这病会随时要了人命,但在亲耳听说噩耗时,仍不免有些震惊。

大伙都低下头,默不作声。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

噼――。啪――。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炮竹声,将我们从可怕的沉寂中惊醒。

“他是何时患上这种病的?”我率先打破沉默。

“年。”

“这种病要靠血液透析才能维持生命。只要经济条件跟得上,活上一、二十年是没问题的。”沈同学从事药品销售,懂得些医疗知识,于是接上了话茬。

“光是透析,一年就要六、七万,我们哪里负担得起?”

“没有医保吗?”

“许君的单位是家乡镇企业,哪有什么医保。”妇人答道。

“生了这么大的病,单位不管么?”

“97那年,单位改制,许君8年工龄,拿了8个月工资的补偿,下岗了。下半年就查出来得了这病。”

“这么说许同学连工资都没有?”

“是呀。”

……。

现场再次陷入了沉静。

一个没有一分钱收入的尿*症病人,如何负担一年六、七万的透析费用?

单凭想像是找不到答案的。

于是,我问那女人:“那你呢?你的收入情况如何?”

“我没有固定工作,平时就在这卖菜。”

“卖菜能有多少收入?足够负担他透析吗?”

“如果是正常的卖菜,一天也就能挣个几十块钱吧。能勉强管饱一家三口的肚子。”

“那他透析的费用从何而来呢?”

“刚开始的两年,都是向左右邻居、亲朋好友借。说是借,其实是乞讨。时间久了,人家知道你还不起,就不肯借了。我也不能怨人家,毕竟是让人施舍,怎好计较多少。”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实在没有法子了,只得……。唉!还是不说了吧,免得让你们耻笑。”

是的,我明白,那女人一定有许许多多见不得人的苦衷,一定是受尽了无穷无尽的人间疾苦。倘继续追问,不免有些残忍。

“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吧。”那女人很快隐去了脸上的苦笑,语调变得释怀而坦然。“后来实在借不到钱了,我就想了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法子。”

“什么法子?”

“我每天凌晨三点起床,挨家挨户去偷人家地里种的蔬菜,凌晨五点多拿到菜场来卖。这样一来,没有了买进的成本,卖出去的菜就是纯赚。靠着这个法子,我一个月能挣到五六千。”说到这里,那女人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许是自豪,许是自嘲,又或是苦笑?我已分辨不出。

“这个法子好。”我们五人同时向她伸出了大拇指。

“我知道偷人家东西是不对的,所以每次偷完菜后,我都会在人家菜地里留下一张小纸片,告诉人家,我是因为丈夫有病急需医疗费用才不得已而偷。”

“可一个月五六千,只是勉强凑足透析的费用,加上你们一家的生活费,还是不够呀。”

“只要他的医疗费有了,其他的就好办了。无非是吃饭穿衣的问题。吃饭到娘家蹭,穿衣拿旧的混。”

“为什么不向*府去申请救济呢?”

“我们找过*府。”

“*府怎么说?”

“年之前,*府把我们列为特困户,每年给几千元特困补助。直到,*府才出台*策,所有尿*症病人一年报销6万元透析费用。符合特困条件的病人,每月还可领取元补贴。”

“你苦苦支撑了十年,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是呀,年,我终于彻底解脱了。因为你们的许同学,终于在这一年,走了。”

“啊?最艰难的十个年头都熬过去了,为何却又,在看到希望时,走了呢?”

那女人看我们不解,继续说道:

“那年夏天,对我们来说,可谓多喜临门。儿子考取了高中,透析费用*府报销了,每月还有六百八的补助。眼看日子向好了,我们一家子都很开心,我们的人生中也第一次体会到了规划未来的感觉。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那苦命的丈夫,最后竟是为块钱而做了傻事――他竟然割腕自杀了。”

故事情节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想像。我的头皮阵阵发麻。五个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那女人眼中噙着泪花,眼泪散发的热气模糊了她硕大的镜片。她脱下眼镜,拿袖口擦拭了几下,继续说道:

“那一天清晨,我照例在这卖菜,丈夫摇着轮椅过来――尿*症已经夺去了他的左腿――神色有些慌张,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块钱。”

“他弄丢了钱吗?”

“是的。他日前刚领的*府补贴,原本打算给儿子买套新衣裳的。”

“后来有没有找到?”

“没有。”

“难道就为这点小事自杀了吗?”

“我不该埋怨他的。呜呜……。”那女人忍不住啜泣起来。

“有没有留下遗言?”

“他后来摇着轮椅转身回家时,情绪有些低落,我只听到他口中喃喃自语:我向儿子承诺过的,我向儿子承诺过的……。”

……。

斜阳西沉,寒意四起。北风呜呜,如泣,又如诉。

分手的时刻已到。我们凑了些钱交给那女人,仓皇逃离。

可那一抹午后的斜阳,以及它所染红的如血的天空,却始终横亘在我心头,无论如何,挥之难去。

(作者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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